第22章 大火东宫-《天圣令(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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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东青是一种极骠悍的猎鹰,来自辽国极北边远的地方,也就元佐打北汉时,得了几只给诸皇子作行猎之用。海东青最是凶野,元佐平时除行猎外,都是锁住的,如今飞进来的这只海东青,分明不是他的。

    过得片刻,但见一护卫跑进来,诚惶诚恐地禀道:“回王爷,是陈王、韩王等诸位王爷经过府外,不小心让海东青飞了进来,几位王爷此时正在门外听宣!”

    元佐冷笑道:“我正等着他们呢,且让他们进来吧!”

    陈王元佑率着几名亲王进来时,仍然是着了猎装,待要行礼,元佐笑道:“你们这身打扮不便,免了吧!今天玩得可高兴?”

    陈王元佑早已经看出他的神色不对,不敢回答,直推了韩王元休出去说话:“三弟,还是你来说吧!”

    元休在哥哥面前素来自在惯了,却不及元佑时时察颜观色,这边正是刚刚散了宴,还在兴奋之中,又喝了点酒,便兴高采烈地把今天宴会的内容说了一遍,夜色灯光下,全未见楚王的脸色已是越来越难看了!

    元休说道:“今儿大哥不在,大家可出风头了。往年不论文武,都是大哥抢了先。今年射猎第一的是二哥,赋诗却是五弟占了先。父皇大为高兴,赏赐比往年丰厚得多!”

    元佐冷笑道:“自然我是个多余的,我不在,你们还玩得更开心!”

    元休吓了一跳:“大哥,我说错话了吗?”

    元佐看着他惶恐的神色,长叹一声:“没有!”

    陈王元佑忙道:“大皇兄,天色已晚,我们不敢打扰大皇兄休息,还是先行告退了吧!待他日再来请大皇兄的安!”

    元佐看着他,冷笑道:“慌什么!一场兄弟,难道说连陪我喝杯酒的情分也没有吗?来人,给各位王爷上酒!”

    诸王无奈,已知今晚情形不对,楚王有病他们都知道,不敢违逆了他惹出病来,亦怕自己担上这个罪名,只得依照吩咐坐下来,却是个个局促不安。

    元佐冷眼看着他们的神色,更像是验证了人人都已经嫌着他似的,心中一痛,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冷笑道:“不敢留各位兄弟,喝了这杯酒,尽了我们兄弟的情分,你们就各自回去吧!”

    诸王如蒙大赦,连忙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一齐站起来告辞出去。独韩王元休心中不安,走了几步又回来小心地问:“大哥,你没事吧!”

    元佐温言道:“我没事,你回去吧!纵然你我骨肉至亲,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终究要各自回去的!”

    元休点了点头,也告辞去了。

    元佐看着元休远去的背影,欲叫住他,手已经伸出,却终于没有叫出口,任由他去了。转回身去,大叫一声:“拿酒来!”

    诸王一去,他竟是疯狂地大喝起来,左右侍从劝都劝不住,只得任由他喝得酩酊大醉,将他扶入房中安歇。

    阖府上下,担足一天的心,终于见楚王睡去,众人也都各自收拾着安歇去了。

    半夜里,冲天的火光将众人惊醒了。

    东宫着火了,一间又一间亭台楼阁,画栋雕梁在熊熊大火塌陷,空气中是令人窒息的焦炭气味。

    在东宫最华美的日辉堂,楚王赵元佐将最后一根烛火扔了下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孤独的身影在火光中一动不动地站着。

    那一夜,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座汴京城。

    皇帝这一夜正在王美人宫中安歇,睡梦中被喧闹声惊醒,遥见东宫方向红光冲天,急问:“出了什么事?”

    内侍周绍忠忙上前道:“回官家,东宫走水了!”

    皇帝唬了一跳,赤着脚跳下床来:“东宫,不是楚王居处吗?快叫人救火!”

    周绍忠磕头道:“已经着人救去了!”

    皇帝急道:“多派些人手过去!”

    周绍忠连声应着,急忙退下,召集禁军前去救火。

    皇帝站在窗边,却见火光越来越大,更是心急如焚。王美人忙起身取衣为皇帝披上,一边柔声道:“官家不要着急,已经派人去了,楚王吉人天相,必会没事的!”

    皇帝也无心理她,一迭声便叫人更衣,吓得王美人跪在地上劝道:“官家至尊,不可轻涉险地。”

    正值着急时,王继恩闻讯赶了过来,回禀道:“官家但请安心,臣刚刚自东宫而来,楚王无恙!幸而发现得早,楚王府上下均无人损伤,皇城司已经在救火了!”

    皇帝追问:“烧得怎么样了?”

    王继恩只得回道:“天干物燥,今夜的风又大,这火势汹汹,只怕东宫难保!”

    皇帝厉声道:“这么说,整个东宫都烧了?究竟这火是怎么起的,叫大理寺好好地追查,务必要严惩!”

    王继恩忙着应了,道:“官家放心,火势已经在减缓中,请官家只管放心安歇吧!”

    皇帝哼了一声,不去理他,只管站在窗口看着东边的火头。

    这火一直烧到五更,才慢慢地熄下来,楚王的寝宫早已经化为白地。然而东宫与大内之间,却有人一早泼了冷水,未曾烧及。

    东宫诸人,拼着死命强力将楚王自大火中救了出来。尚是惊魂未定之际,皇帝派来查问的人已经到了。

    楚王元佐静静躺在床上,仿佛于万物都不再动心。身边的侍从,一个个被叫去问话,一直到奉旨查问的夏承忠走进房中,小心翼翼地问:“王爷安好,奴才奉旨问话,昨夜的火,王爷可知是怎么起的?”

    元佐很平静地道:“是我放的!”

    夏承忠虽然已经从他人口中得知,却是不敢相信,此刻听楚王如此镇定地说出来,也不禁吓了一跳:“王爷,此话不可乱讲,王爷是病了,奴才什么都没听到,奴才告辞!”

    “回来!”楚王的声音不高,却有一种不容违逆的力量,“承忠,看着我,把我的话一字字地听好!”

    夏承忠只得苦着脸转回来,听楚王一字字地道:“这把火,是我放的,与他们任何人都无关!”

    “啪——”的一声,一柄玉如意从御案上被用力扫落,皇帝大怒:“你敢是疯了不成?竟然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来?”

    楚王直直地跪在御书房,他脸色极为憔悴,神情却是很平静:“儿臣该死,请父皇重重降罪!”

    “元佐!”皇帝看着他,“你胡闹够了没有!足足闹了一年还不够,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才罢休?”

    楚王脸上掠过一丝苦笑:“胡闹?是啊,在父皇的眼中,儿臣一直是在胡闹而已!儿臣不孝,一直是在胡闹,以至于惹了父皇的厌弃!”

    皇帝惊疑地看着他:“你说什么,这厌弃二字,却又是从何说起?”

    楚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道:“儿臣知道,儿臣三番五次,违逆了父皇之意,纵是父皇厌弃,也是儿臣自食其果。昨天重阳佳节,诸兄弟金明池赐宴,父皇却没有宣儿臣,儿臣就已经知道了!”

    “你说什么?”皇帝气得发抖,站起来走下去,“啪”的一声给了楚王一个耳光,怒喝道,“夏承忠,将昨日朕特地留起来给楚王的赏赐拿出来!”

    夏承忠应了一声,忙将昨日特地留起来的各色珍玩捧了上来,盘中满满地盛着珠宝,还有来自和田的玉如意、安南的合浦大珠、辽国的雪貂裘以及一株极大的深山灵芝等物。这边劝道:“楚王爷,昨天重阳赐宴,官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您。这一年官家对您的病一直操心,见您好些,才有心情设宴,又怕您身子刚好,受不得风吹。再则各位王爷骑猎的,怕您见着心情不好,所以才不宣您。可是昨儿的赏赐,官家都将最好的先留起来给王爷了!官家心里,可是只有王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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