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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州州衙。
齐州知州葛文林将一份文书狠狠摔在地上。
“这个苏良,实在不像话,他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观察推官,竟要教本官来做事了!”
“自打他去年十月上任以来,日日找茬,在他眼里,咱齐州州政全是毛病,处处都要整改,不听他的,似乎齐州就要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齐州知州呢!”
“待年底评察他的考绩时,本官一定要将他评为末等,断了他想要从选人官变成京朝官的念想!”
葛文林喘着粗气,双下巴都被气歪了。
一旁,齐州观察判官董大志,一个胡须花白的中年人,连忙安慰道:“知州莫气!”
“他刚入仕途,被赐进士及第,自命不凡,脑子里还装着‘致君尧舜’那份斗志呢,待多受挫几次,便知什么才是真正的为官之道了。”
“像他这种不通人情世故,不懂官场迎合的莽撞人,注定官途坎坷,走不长远。”
葛文林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有机会寻他一个错漏,弹劾他一番,贬他去偏远之地做官。”
“是。”董大志笑着拱手。
……
而此刻。
齐州州衙的一处偏厅,即推官厅内。
苏良坐在桌前,正在处理政务,其面前足足堆积了一百多份文书。
齐州观察推官为选人阶官,从八品,主要职责是为一州主官,协理州事。
官位在观察判官之下,董大志算得上是苏良的顶头上司。
二世为人的苏良,入仕之后,很快就了解了大宋官场的现状。
当下。
靠山比政绩重要,资历比政绩重要,家世比政绩重要,做人比政绩更重要。
除非,政绩特别优秀。
苏良,无靠山、无资历、更不擅于溜须拍马。
于是,他便在任长清县知县时,将钱谷、户口、赋役、狱讼审理等各个方面,都做到了齐州四县第一。
他成功吸引了上官的目光。
外加某位高官的子侄想借长清县的政绩为跳板擢升,便替换苏良,捡了现成的政绩。
而苏良用了一年多,从长清县知县变成了齐州观察推官。
由县官变成了州中之官。
担任齐州观察州推官后,苏良本想着再次凭借卓越的政绩,迅速擢升。
但却发现这个方式已经行不通了。
首先,他当下是幕职官。
干活的是他,领功的定然是知州和通判。
其次,齐州知州葛文林好吃懒做,甚是平庸,根本不听苏良的计策。
齐州通判王岳,又是个挂职的高官子弟,根本不管正事,只想着熬够资历,回汴京就职。
在这两位懒散主官的引领下。
下面的官员全都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再加上齐州亦是个平庸之州,远不如旁边的青州、郓州,根本不受朝廷重视,调来的主官,不是被贬谪过来的,便是擢升过渡,熬个资历。
在这里做官,毫无前途可言。
苏良推算了一下。
他若与这里的官员同流合污,一起摆烂,做个听话的官员。
靠着熬资历,三年或六年擢升一次,从观察推官升迁到观察判官,再去做节度州的推官、判官,京府的留守、军事判官等,一大圈走下来,五十岁可能做到一州知州,然后便不可能再擢升了。
若他想着一枝独秀,成为齐州最好的官员,那定然会遭到主官的打压。
他要擢升,必须要由州级长官的保荐。
而齐州知州葛文林不喜苏良这种做事总是与众不同的官员。
苏良若努力向上,大概率用不了两年,就会被排挤,压迫,然后去某个偏远地方做官,然后一辈子就在那片地方的选海中浮沉了,终其一生,可能就是个贫县县令。
苏良志存高远,来宋一遭,心怀变宋之志,自然不甘平庸。
他思前想后,决定另辟蹊径。
一边做个一枝独秀、百姓爱戴且锋芒毕露的好官,一边搜集齐州知州葛文林不作为的罪证。
当下的朝堂,有晏殊、庞籍、范仲淹、欧阳修等贤良之官,他们皆爱举贤。
苏良相信,只要自己足够优秀,光芒足够耀眼,绝对能让这些朝廷大员知晓,甚至成为自己破例擢升的举荐官。
……
入夜。
苏良回到了家,唐宛眉已将饭菜做好。
自苏良任长清县县令后,唐宛眉便一直陪着他。
福没享多少,苦倒是受了不少。
齐州属于京东路,赋税甚重,导致剪径造反者众。
很多百姓动不动就吵着要造反,其实就是想吃军粮,喊着造反的青壮年百姓,大多都被编入了地方厢军。
当然,也有凶恶者。
有一恶匪甚至曾闯长清县县衙,刀都放在了唐宛眉的脖子上,幸亏苏良及时赶到,才将其救了出来。
还有一些刁民,因苏良损害了他们的利益,他们便找苏良的茬,甚至想谋害苏良。
这些都让唐宛眉担惊受怕。
不过,二人也算挺了过来。
在齐州城内,安全还是能保障的。
苏良虽然仕途有些坎坷,但俸禄很高,二人的小日子还说得过去。
饭毕,二人卧房内。
唐宛眉的侍女小桃将一盘洗脚水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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