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说好要负责的,这次不要再半道松手了-《月亮很美,你也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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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夜幕像泼满了墨的纸,黑漆漆的,今晚无星无月。

    操场上歌声嘹亮,明晃晃的大灯照得一众穿着迷彩服的医学院新生脸上复杂的表情一览无余。今晚是军训最后一天,最后的拉歌项目大家都格外珍惜,唱得也格外用力。

    钟珥坐在其中,丝毫没被大家的情绪感染。她的腿前两天刚拆了石膏,满打满算也就参加了一周的军训,参与感当然比不上其他全程都在的。

    阮轻寒在这段时间的军训中人气直往上增,今晚尤其忙,解散后被塞了满手的信封和礼物不说,还被一些注重仪式感的女生缠着做了口头告别。

    好不容易脱身,又被钟珥叫住:“阮教官真受欢迎啊。”

    钟珥站在学校围墙的树荫处,路灯光从树隙间洒下去,她的身影如鬼魅般模糊不清。

    阮轻寒走近,看到她靠在一棵树上,嘴里嚼着口香糖,眼神落在他手上。

    “这么多信和礼物,你拆得完吗?”

    他不答反问:“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宿舍?”

    钟珥吹了个口哨,一蹦一跳地跳到他面前:“我在等你啊。”

    阮轻寒旁边有棵树,她顺势将手撑过去:“站得太久了,不介意我靠一靠吧?”

    她这一靠近,他手里的信差点戳到她身上。他皱了皱眉,把信往身后挪:“你也想来告别?”

    钟珥摇头:“又不是见不到了,告什么别啊?搞得丧了吧唧的。我是来宣战的。”

    阮轻寒眉头一挑:“宣战?”

    钟珥笑眯眯地仰着脸看他,身体往前倾,没有刻意压低声音:“阮教官,不管你信不信,你迟早会是我的。”

    “哦?”阮轻寒看上去毫不意外,淡定地看着她,“那我等着。”

    就这样?

    在钟珥的预想中,阮轻寒听到她的表白首先应该惊讶两秒,然后反应过来,冷冰冰地拒绝,“哦,幼稚”或者是“你想都别想”。

    到时候她就可以跟他唱反调:“不,我就要想,还要你想。”

    可惜他没按剧本来。

    第一次跟人表白钟珥挺没经验的,当下不知做何反应,犹豫了下:“那我过两天去隔壁学校找你?”

    阮轻寒点头:“行啊。”

    他云淡风轻,一脸诸事在握的表情,让钟珥愣了愣。

    紧接着脸上一阵痒意,她伸手一挠,摸到了个毛茸茸的软物,吓得她一个激灵就睁开了眼。

    大清早,天刚蒙蒙亮,钟珥就被一双湛蓝的眸子锁定了。

    王权富贵蹲在床头,毛茸茸的尾巴尖在她脸上轻轻拂过,等她睁开眼,开始一个劲地叫唤。

    门口给它添置的猫碗被打翻,没吃完的猫粮撒了一地,好好堆在墙角的猫砂袋也歪倒,不少猫砂漏了出来,地板上一片狼藉。

    钟珥看得脑仁疼,抱着王权富贵就是一阵蹂躏:“小捣蛋,离开了你家主人就本性暴露了是不是?”

    貌美的白毛猫听不懂她的话,眼睛眨了几眨,无辜地“喵”了一声。

    奶声奶气的,这撒娇谁扛得住呢?

    钟珥无奈地叹气,放下它,起身拿扫帚和拖把替它擦屁股,搞完卫生重新准备了猫粮和水,刚忙完,就收到了一条消息。

    阮轻寒:“到山下了。”

    很简短的一句话,像是在跟家人报备日常。钟珥脸色微红,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了半天,实在想不出一句合适的措辞。于是,另一边的阮轻寒看着对话框里那句“对方正在输入中”显示了半天后没了声息。

    等了两分钟才发来一句:“嗯……照顾好自己。”

    他摇头,嘴边浮起淡淡的笑意。

    这个人啊,表白的时候说得掷地有声,这会儿倒知道害羞了。

    他想起那天晚上在车里,她一脸豁出去的表情,问他:“阮轻寒,我想请你吃回头草,你应是不应?”

    他起先以为她说的负责最多是做一点行动补偿,没想到会这么直接跟他表白。

    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钟珥,我不吃回头草,你也不是回头草。”

    那一刻,他看到钟珥眉眼耷拉下来,她像是下定了决心,咬了咬唇:“那我还给你。”

    没等他明白那个“还”是什么意思,她已经倾身上前,嘴唇贴上了他的。

    很短暂的一个吻,嘴唇和嘴唇的碰触,只停留了两秒。

    “昨晚喝醉了不清醒就强吻你实在不好意思,这下还给你,我们互不相欠。”

    钟珥有私心,上次在车里没吻到,昨晚她断片了也不记得到底有没有亲到,这会儿这个吻,就当作是告别礼物吧。反正阮轻寒也拒绝了表白,她总要给这段时间的心动要一点补偿。

    她取下安全带,打算离开,只是刚转身,手就被扣住。

    “去哪儿?”

    她咬紧牙槽:“你又不是我的谁,管这么多做什么?”

    阮轻寒扶着额头,他话才说了一句,她已经独自演完了一出戏:“刚才才跟我表白,现在又撇清关系,撩完就跑?”

    钟珥一双眸子瞪过去,像蒙了层雾气:“阮轻寒,你欺负人。”明明是他先拒绝的,有什么立场说她撩完就跑?

    阮轻寒俊脸微沉,到底是谁恶人先告状,她表白,她亲他,然后说他欺负人。

    “不管你刚才都脑补了什么,麻烦立即停下你丰富的想象力。”他叹气,凑近她,大手覆上她头顶,胡乱揉了揉,“以及,请你明白,我刚才说的那句话不是拒绝。”

    车外又下起了雨,绵绵如丝,车窗像被盖上一层纱,世界顿时变得虚幻。

    雨声,喇叭声,路边小摊吆喝声……听不到,听不到。

    钟珥的耳畔,只有阮轻寒的声音,如玉盘落珠,敲打着她的心脏。

    “你是你,你是钟珥,你不是什么回头草。我答应你,也不是吃回头草。我们是彼此喜欢,我们是水到渠成,我们是,注定要在一起。”

    眼前视线一暗。

    “昨晚你没有做越界的事,所以刚才的吻不是还,现在这个才是。”

    话音落下,带着清冽气息的嘴唇压在了她的唇上。

    瞬时,她只觉浑身酥麻,像是被电流淌过,空气中交织着两人的喘息。

    阮轻寒的吻带着侵略性,撬开她的齿关,横扫城池。钟珥无力招架,她快要喘不过气,只能钩住他的脖子借力支撑,任他予取予求。

    这是两人久别三年后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

    干柴烈火,氛围正浓,然而下一刻就被车窗外的声音惊散。

    谁能想到两人确认关系的第一天,阮轻寒就因为违章停车被交警贴了罚单。

    钟珥至今一想到交警大哥看到车窗落下后那副撞破好事的表情就觉得尴尬,幸好是晚上看不清脸,不然她可能会羞愤到挖个地洞钻进去。

    “虽然能理解热恋中的情侣,但这种事还是在家做比较好。”阮轻寒签完罚单,交警大哥还意有所指地补充一句。

    阮轻寒微顿,很快反应过来,笑了笑:“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回到车上,钟珥头发散乱遮住了半张脸,脑袋偏向另一侧。阮轻寒踩下油门,不忘回头问一句:“生气了?”

    钟珥摇头,发丝里露出那双漆黑干净的眸子,闷着声回答:“我尴尬癌犯了。”

    车里忽然响起一声短促的笑:“我们光明正大,以后这样的情况或许还会发生,就当提前做演练了,尴尬什么?”

    钟珥微愣,脸色顷刻涨红得能滴血,她现在的心里充满了幸福感,原本以为被他拒绝而几近干涸的心又汲取到了生机,饱满到发胀。

    但想到刚才他吻上来时说的那句话,她有些不解:“你刚才说我昨晚没对你做越界的事,我怎么记得我好像有强吻过你,而且……”她视线点了下他严实的脖颈,“你脖子上那个,不是……”

    不是草莓印吗?不是被她吃干抹净的证明吗?

    在她的灼热目光下,阮轻寒松了松衣领,解开两颗扣子,无奈地解释:“是你咬的,不是亲的。”

    脖子上那个早上还泛红的痕迹现在只剩淡淡的牙印了。

    他陈述着残忍的事实:“你是想亲我,不过太矮,嘴巴只够到我脖子上。可能是饿了,就咬了一口。”

    真是个美丽的误会,钟珥撇嘴,居然觉得有些可惜。

    她摸了摸鼻子,试探地问:“所以说,我其实不用对你负责对不对?”

    阮轻寒轻飘飘扫了她一眼:“想反悔?”

    “不不不。”她赶紧摆手。

    虽说误会澄清了,但钟珥对刚才的表白一点也不后悔。

    阮轻寒满意地点头:“钟珥。”

    “嗯?”好端端叫她干吗?

    “说好要负责的,这次不要再半道松手了。”

    他声音很轻,缥缈而又不真切,落在钟珥耳里,却是蓦然一震。

    “下一次,我不会轻易原谅你的。”

    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钟珥望着他的手,视线又游移到他的脸上,鼻挺唇薄。

    这是她第一次喜欢的人,她的初恋,也是如今,她依旧喜欢的人。

    “好,我答应你。”

    我答应你。

    无论发生了什么,只要彼此还爱着,我就不会再松手。

    02

    那天回家后,阮轻寒把王权富贵托付给了钟珥,轻行内部组织了活动,他要带队走最近刚开的新路线,一周后回来。

    刚确定关系就要分开,钟珥虽然心里不乐意,但还是答应下来。王权富贵寄养在家的这段日子,她每天都会定时定点给阮轻寒发视频,大多都是王权富贵的日常,吃饭的、睡觉的、发呆神游的,都有。

    除了是想让他了解到小猫的情况,也是想多和他说说话。

    也是奇怪,之前还不觉得日子漫长,在阮轻寒离开后,钟珥第一次觉得时间是以秒来计算的,他不在的日子,度秒如年。

    所以做梦会梦到他,她丝毫不觉奇怪,只是有些意外,梦到的居然会是好多年前自己向他表白的场景。

    彼时的阮轻寒看似一朵皎洁的高岭之花,实际毒舌又冷淡,什么事都不放在眼里。

    而那时钟珥对他是五分好奇五分好感,表白纯属是想要挑战一下,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阮教官,究竟什么样的女生能入他青眼。

    没想到阮轻寒还真接下了她的战书,在她穷追猛打下,迅速转正成了女朋友。事情的发展速度,倒真让那时候的钟珥觉得是场幻梦。

    下午上班,鉴定中心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钟珥经过接待室,看到屋子里那个跷着二郎腿从公文包里掏出两个盒子的男人,挑了挑眉:“顾先生?”

    顾子尧刚填完客户登记表,正把东西递给阿宁,闻声扭头看到门口的钟珥,瞥了眼她身上的白大褂。

    “好巧,原来钟小姐在这儿上班啊。”

    其实一点也不巧,青城做dna鉴定的地方少说也有十来家,要不是阮轻寒非指定这家,顾子尧压根就懒得跑这么远。

    他的目光在钟珥身上稍作停留,想到那天陆植山说要把她灌醉,结果先被她喝趴的事迹,没忍住幸灾乐祸。这姑娘看上去娇娇弱弱,倒也算是个勇士。

    钟珥笑了笑,她看了眼他交给阿宁的基因鉴材:“是挺巧的,能在这儿碰到你。”

    顾子尧耸肩:“帮朋友的忙罢了。”

    阿宁离开接待室去交鉴材了,房间里就剩下两个人。钟珥也不想多待,正欲离开,却被他叫住:“钟小姐等下。”

    他从口袋里摸出个外表精致的木盒子,走上前来:“阮哥送你的。”

    阮轻寒走的那条线途经了个古镇,这东西就是在那儿买的,买完后直接快递寄回来,让顾子尧跑腿给钟珥送过来。

    钟珥看着那盒子发愣,就听到顾子尧又开口:“阮哥说,祝你生日快乐。”

    是了,今天是她二十五岁生日。

    自从毕业后,钟珥就不怎么在意生日了,毕竟每次过生日只会提醒她又老了一岁。

    但阮轻寒记得很清楚,还给她准备了礼物。

    钟珥嘴角微微上扬,接过,说:“谢谢。”

    顾子尧办完手续就离开了,钟珥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将木盒子收进外衣口袋。

    想了想,还是跟阮轻寒发了条消息:“礼物我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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