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漫长的一日(终)-《朱雀记》


    第(1/3)页

    佛音入耳。

    易天行猛地一抬头,极艰难地呻吟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右手在空中轻轻一招,两枚如金莲般的天火便往那苍老面容的眼睛弹去。

    火莲入目,却似泥牛入海。

    苍老面容此时愈发静穆,那双深不可测的双眼中幻着全不似人间能有的光彩。

    易天行神识飘荡,迷迷糊糊间只觉得自己应该闭眼,于是强力闭眼,甚至连眼角都感觉有些痛了,却发现眼睛还是没有闭上,还是看着那双似乎带着魔力的双眼。

    “那什么是虚妄呢?”

    那张苍老面容似乎自问自答。

    而易天行却在那双眼睛中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景象,先前的春华夏花秋实冬雪一瞬间不复存在,而是空蒙有如天际,缓缓上升,竟似看到了夕阳下的省城。

    他有些失神地往那双眼中望去,便看见了天,看见了地,看见了这残阳血天,看见了这蚁行大地。

    接着他随着那双眼越行越高,纵使叶相僧声声带血的金刚经咒文也拉不住他。

    天之上是什么?

    一片无静的虚空,黑色的背景上无数繁星亘古不变不闪。

    那双眼中的景色渐行渐远,却忽然一头向下沉去,穿过稀薄的大气,穿过棉花般的云朵,穿过半空里的鸟群,而易天行的神识也随着这双眼行走着,渐渐发现自己看到了一座大雪山,雪山极其巍峨雄壮,黑色的山体和纯白的积雪相映而险。

    峰顶积雪常年不化,有三名修士正盘坐于雪中,大风一起,三人身上的积雪被吹拂而去,露出身上淡淡气息。

    最正宗的道家仙气!

    ……

    ……

    “回来,不要去,你不准去!”

    归元寺的一间禅房内,一个女孩正躺在床上,她在睡梦中焦急地呼唤,一字一音都是那么地倔犟。倔犟的女孩眼角滑下一滴清泪,似乎非常担心。

    从禅房外伸出一只耀着淡淡金光的巨手,轻轻替她揩拭掉这滴泪,然后轻轻拍着她的身子,像在哄孩子一样哄着。

    ……

    ……

    “回来!你这没用的无赖!”

    省城另一处小楼内,秦梓儿面色愤怒,双手结的紫薇诀已经有些崩溃之势,半晌后,那张清丽苍白的脸颊上终于露出决然之色,唇边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而省城文殊院上空的那柄小灵剑似乎受了牵引,极愤怒地向着肥朱雀杀了过去!

    而那天杀的愚蠢肥朱雀终于感觉到自己老爹出了什么问题,极不好意思地将身子一扭,让开了一条通道,让那柄小灵剑朝着文殊院飞去。

    而它,在半空之中居然也能用红红的翅膀扇了自己的鸟脑袋一下,一声咕咕愤怒之叫,也随剑而去!

    ……

    ……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一应虚妄,亦是虚妄!”

    叶相僧抖着嘴唇喝出这句金刚经偈言,昏倒过去。

    而本来像行尸走肉一样已经毫无气息的易天行的身体,这时候却抖了一下。

    那柄真兰弱柳合二为一的灵剑已经穿过了厚厚的暮云,一头扎进了文殊院,从说法堂的殿宇上空尖啸而下,在小屋的顶上破开一道小洞,绕过易天行不能动弹的身体,杀向那张烟雾凝结而成的苍老面容!

    耀着淡淡光芒的灵剑,一入烟雾却倏而不见。

    下一刻,遥远的西域大雪山的上空,忽然一阵极古怪的纹动,生生破出一道黑暗幽深的空洞,而小灵剑就从这空洞里杀了出来!

    易天行身体在省城的文殊院说法堂内,他的神识却在大雪山上飘荡着,清清楚楚地看着这一切。

    那三位带着最正宗道家仙气的人物仍然安静地三角而坐。

    只有中间那位修士睁开了眼睛。

    这一睁眼,易天行便感觉心脏一阵剧抖,似乎觉着在哪里见过,半晌后才明白,原来这就是那张苍老面容的双眼!

    意念一动,他便从浑然不知的状态中醒了过来,心知不妙,一时却不知如何脱身。

    睁开眼的那修士,看着扑面而来的小灵剑,淡淡说了句:“小公子的灵剑也来了。”

    他空手一招,大雪山上风雪突然而来,卷起漫天粉雪。

    雪止之时,他空手捏着那柄耀着淡淡光芒的小灵剑。

    远在万里之外的秦梓儿也感应到了法宝被制,却是微微一笑,生生咽下喉间涌上来的鲜血,轻轻柔柔双掌一合,生生将道家紫薇诀在掌心拍碎。

    省城里一双美丽的女孩手掌轻轻拍了一下。

    万里外昆仑雪山上被那人捏着的小灵剑却爆了。

    爆出万丈光芒,爆出五色异彩,爆出威势惊人的力量!

    那三位莫测高深的人物终于坐不住,纷纷飘至半空躲避,而中间睁眼的那位,更是被碎剑震的衣衫破烂,面上血丝数条。

    阵势一分,易天行飘荡在昆仑雪山上的神识终于体会到了身轻如燕的快感,心经暗诵。

    “照见五蕴皆空!”

    便是意念一动,神识却已万里,途间高山大河黄土绿原,便只是一刹那的时间,他的神识已飞度关山,南越黄河,回到了省城文殊院的身体内。

    “想走?”

    那名正中的修士遥遥站在万里外的雪山上,对着苍穹里的那个黑色无底深渊怒喝道,双眼幽深往这边望来。

    便是这一望,纵使神识已经回体的易天行,在文殊院说法堂内仍是一阵无由心悸。

    少年郎感到了恐惧。
    第(1/3)页